2015年2月4日星期三

心本薄涼


清晨,小鎮似籠在依依的楊柳中,初起的晨霧嫋嫋,氤氳了江南女子婀娜的身姿,猶如輕紗遮面。

浮雲破碎氣幽幽,籠著千百穿腸的巷道。青石上一簇簇墨綠的青苔靜靜的康泰旅行團敘述著江南往事。沒有舊上海胭脂粉末那般的妖嬈風骨小鎮有著江南水鄉媚而不妖,清婉纏綿的雅韻,猶如濃濃相宜的水墨畫卷。

從春日“半壕春水一城花,煙雨暗千家。”的如夢如幻到盛夏“露臥一叢蓮葉畔,芙蓉香細水風涼。”的枕上仙鄉。從秋日“對瀟瀟暮雨灑江天”的煙雨迷離到冬天“雲母扇搖當殿色,珊瑚樹碎滿盤枝。”的晶瑩剔透。江南水鄉以“風騷獨具”之姿,引無數文人墨客競折腰。楊柳初展意猶寒,迭蕩暮色中千裏燕飛來,留戀在芳欄。小池何人戀花芬至踏來,把清香託付。

我的故鄉,那個叫做弋陽的地方。歲月長河滌蕩了風霜留下來的痕跡,卻改不了我心田刻下的入骨相思。遠飄求學的日子,我時常攜你入夢啊!故鄉。

在夢中,我的故鄉是披著絲昂隱在柔柔纏綿的雲霧中的姑娘。那蝶戀了千年的花容不及你綻放的康泰旅行團嬌顏,你的眼中眸光瀲灩靈動舞似凝著萬年寒而不結的水蘊,淺笑顧盼間,流轉了歲月。你的眉梢輕描著遠山的輪廓,凝眉回首時,傾彎了誰的筆尖?

你在楊柳春風、草長鶯飛、鳶啼燕舞的時節用水汽醞釀了一個雨季,淋淋漓漓、淅淅瀝瀝,一直浸透到心坎裏,彌漫到我夢境中。

在雨意迷離的江南巷道中彳亍徘徊的丁香姑娘,撐著油紙傘,走過我的夢境,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模糊身影和一地細碎的詩意。鏡頭旋轉,向著牧童手指的方向,一片紅杏盛開的樹梢,半遮掩著樓臺煙雨旗旌飄揚的酒家,賣著斷煞人魂的汾酒。讓我宿醉在這夢中。

霏霏細雨滋潤的池塘小荷冒出尖尖的細角,雨季走過全場,完美落幕。撐一支長蒿,蕩漾在滿目青翠的湖面,清風帶著荷花的氣息拂面而來。這時的你就像詩經裏在水湄邊起舞的女子,水湄花香,柔波絮卷,伴一隅千年的江月,在水一方舞驚鴻。揉碎一汪水意,迷了人眼,醉了華年。

抬頭,天很藍。江南秋日的色彩是絢麗的,猶如一只明淨、潤澤且俐落的瘦筆下描繪的康泰旅行團豐腴女子。滿城黃金甲,璀璨奪目,衝殺人魂。江南的秋,飽經春的繁盛,夏的熱情,醞釀出庭院深深暗妖嬈,月滿中庭依舊唯念畫眉人瘦的詩意美。

城外,楓紅似火,如同囚著夏日灼人的熱浪,噴薄在樹上的岩漿。一陣風路過,都能引起歡呼。這一季,憂傷與明媚並行,凋零並未影響怒放,美到極致便成殤。記得以往看到的一句話“也許,生命旅途的風景都是一種路過,無所謂抵達,做一朵花,只要開在懂你的那個人心上,又何須傾國傾城?又何怕凋零?在時間裏氤氳成香,清淺相依,便勝過人間無數。”故鄉的秋便如一朵清雅的花綻放在我心尖,無所謂凋零,無所謂過往,永遠開在我心尖。

“一個老城,有山有水,全天底下曬著陽光,暖和安適地睡著,只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,這是不是理想的康泰境界?”老舍在《濟南的冬天》如是說。看到這段文字總讓我有種莫名的激動竄上心間。故鄉的冬便如老舍形容的理想境界般溫暖閒適,偶有漂洋過海行進的風吹來,帶著清爽的氣息,江南的冬也是溫柔細膩的,沒有北方嚴冽、肅殺的寒風,沒有高原強烈、灼熱的光線,陽光穿過枝椏,鋪灑在大地,處處都是溫暖的痕跡。即便有雪,也是秀氣的,帶著柔情蜜意。

我的故鄉,那個叫做弋陽的地方,一年四季都讓我如此熱愛,念在心間,在有風有陽光的日子擺攤回憶,在午夜夢回時想念。

我本薄涼人,卻戀你成癡。